雪季（外两篇）（散文）

雪季（外两篇）（散文）

摘要：一夜的北风簌簌，白雪茫茫。我幻想自己不是在屋里，而是在高高的山岗处，静看这一盛世的狂欢。夹杂着呼啸，银沫玉屑。壮阔地飞天于整座高原。万径人踪灭，独看飞雪，又是怎样一种情境。 ◆雪季
　　 二零一三年二月十八日，是二十四节日中的“雨水”。
　　 所谓“正月中，天一生水。春始属木，然生木者必水也。故立春之后继之雨水。且东西既解冻，则散而为雨矣。”在雨水时节，不想，却下了一夜的雪。
　　 这已不该是下雪的季节。春天已过近半，应是枯木抽丝，鸟语花香的日子。然而，这一季的雪，又带我回到了冬日的冷冽。
　　 哦，这故乡的雪！
　　 一夜的北风簌簌，白雪茫茫。我幻想自己不是在屋里，而是在高高的山岗处，静看这一盛世的狂欢。夹杂着呼啸，银沫玉屑。壮阔地飞天于整座高原。万径人踪灭，独看飞雪，又是怎样一种情境。
　　 早晨懒起，呵！好大一场！再看时，整个屋檐下的台子上都铺满了疾风送过来的乱雪。于是赶忙跳至院子，雪竟埋没了短靴，看似有十几公分厚。松松软软，白的刺眼。看来是飘了整整一夜。冬日里也没有过如此厚的雪呢！门外远望，可谓“山外更是一山白”。黄土穿上了白色的圣衣，整个山村也晶亮了起来。
　　 我素来爱雪，这白色的世界给了我更多的欣喜。四周的枯枝也挂上了晶莹的雪片，斑离着每一处苍白。枯槁的冰草也被雪覆上了衣裳，只留得半个身子探在外面。此刻，眼前是一座精致的画堂，沐雪笔墨勾勒的是风雪飞坠。一离一离地微微坠落。既然春色不到，何不来一场冬日的盛宴！
　　 想起梁人的一首诗，微风摇庭树。萦空如雾转，凝阶似花积。不见杨柳春，徒见桂枝白。零泪无人道，相思空何益。一季苍白，苍白的是一段记忆。一首素年，道不尽世间冷暖。这雪季，思刻在每一寸古庄的土地，是否也倾听着土坯的记忆。脚底渗透着雪花的微冷，雪，这位水做的姑娘，几千年，润泽着这贫瘠的地方。纵然是枯杨干柳，姑娘这曲相思，一吟便是整个世间。她在等待一场冰山马蹄，一场雪屋夜棋，如使有人懂你，便是一季春暖花开。
　　 此刻，沉浸在阴霾的天空下，细碎的雪花纷纷扰扰的继续散落。瑟瑟的风撩起了刹那的微冷，一簇簇的蓬篙抖落着身上的白雪，寒风拂过乱发，遮住了双眼。这银白色的季节，冰凉的洒落。想起冬日跑校的日子，无畏风花雪月。在凛风中，我们也似飘飞的雪，瑟缩着身子，咯吱在乡间小路。蓦然，光阴晃过。此刻，或许可以撑一把小伞，邂逅在这幅美丽的画堂里。
　　 长大于这季雪里，依然独自一人。我们都是独行的人，在生命的多少个冷冽的日子里，无暇顾及这途中的雪，她美妙的舞姿。然后整理行囊，再次奔赴远方。这是故乡的雪，沾着每一处细胞，纵然有千般不舍，这寂寞的行程，也需要我们去勇敢。
　　 想到此时，想到父母，想到了古村的土地。一季瑞雪，一载丰年。远远近近延绵的纯白，给了我难得的喜悦。不久，地里会有绿绿的麦苗迎着春风起航。乡亲的脸上会有会心的笑容。秋后，会有金黄的麦浪。遥远的质朴憨笑盖过山岗。我该感谢这送雪的姑娘。
　　 摊开双手，想接住这冷冷的雪花。却滑于指尖，筱然不见。留下了一缕惆怅。不日又将离乡，踏上出塞的旅程。这乡村的一草一木，一花一石，此刻含情脉脉。这画堂，画尽了雪里百态，刻尽了乡间如画。雪，看似冰冷的吉祥姑娘，舞一段轻柔，道一季温暖，心如止水。落满群山，掩尽繁华。既然无法拥有一季烟雨，那么就许群山一世苍雪，驻足，离别。
　　 愿我多年之后，会记得这一季飞雪。独伫寒花梦里，许了一个如雪般洁白的梦幻。静立旧年，看飞雪群山，几多情愫，淡使悠然。
　　
　　◆春天之南
　　 昨夜伊始，便刮起了很大的风，呼啸而来，似乎要卷跑这里的每一寸土地。虽已是春季，但少许的树木还是以干枯的枝体抵挡着肆虐的寒风。在这里，寒风已然成为常客，早已见多不怪，因而很少去在意。古老的乡村，几村人家，恬然入睡。
　　 今日早起，才发现窗外灰蒙蒙似要下雪的的样子，没有了往日的阳光照进窗户，自然又慵懒不少，心中只得感叹，又是一个阴天。于是懒懒穿了衣服起床，待出了门，竟才知道，薄薄一层冰雪覆于地上，淅淅沥沥倒像那小雨一般，空气里凝结了湿冷的味道。这才觉得身上衣服单薄，于是呵了一口冷气，无暇顾及这雪景，匆匆回屋。
　　 这村庄显得古老，落后，处在一个半山坳里，稀稀拉拉的几棵树围绕在村子周围。远远望去，倒是有几分沧桑的味儿，家里自是不例外。不过，我家这院落树还是比较多的，不然晚上便不会有四处风吹的呜呜声。院子周围也栽满了各种小树，当然也有好几十年的古木，这其中便有前文《四美图》里提到的那棵杏树。在门前一片便是我喜欢的小树林（其实是夸张的说）。那边是这个村里树最集中的地方，由于少有人走动，地上便是各种密集的冰草和野花。在土塬高处，还有几块残缺的石碑磊在一块，这样看来竟有画中古林的趣味了。
　　 记忆里这古村的春总是姗姗来迟，清明前后，还看不到一丝绿意。记得一年前回家时正是清明，还写了首诗：旭日东出薄笼雾，簌簌风紧至野村。蓬篙新绿烟荒路，柳絮飘拂是清明。我渴望绿色的到来，在这片焦黄的土地上，绿总是给人以多的欣喜的颜色，这渴望如同在沙漠找到水源一样殷切，但是，记忆里最多的春，依旧是遮天的黄尘。枯槁的草木。
　　 群山延绵，春天多风。在放眼远望的西北山山风口处，似乎从未明朗过，一季的浑浊，这风便吹了一整个春季。冬日少雪，于是这干枯的土层便跟着北风呼啸于整个古村。整个高原，少年、少女还有老人、村妇，无一例外的在脸上留下了丝丝红晕，这特属黄土的高原红。
　　 在这个似春不是春的季节，信天游粗旷的歌声温热了几代人的血脉，我伫立门前，耳边有微微的落雪之声，这是春，冷冷的静静诉说她的黄土情结。隐约似乎还有歌声回响，是阿哥在山上放歌的回音么？他是在祈盼来年丰收么？这一季一季的春，一季一季的黄土，却从未带给古村丰收的喜悦，我依稀看见了渴死在地里的枯黄麦苗。看见了炙热难耐的焦阳，我看不见一滴催人泪下的水，更看不见一丝让人喜出望外的云……村庄逐渐败落，这里有了更多的荒凉，有了几处残垣败瓦，多了几株荒草丛生。
　　 记忆里，春天是如此凄苍，眼里蓦然噙了泪水，春给不了乡亲希望，春天带不来树绿花开，清明时节没有细雨纷纷，古村播种不了来年的丰收，有那么一刻，我非常怕，怕失去这一故乡。怕有了更多的空舍废屋……
　　 梦里，春天以南；微风拂面，面若桃花；风过尽处，柳绿唤起五彩斑斓
　　 梦里，春天以南；山野复苏，肥犁沃土；微笑洒下一片种子，希望，在秋季的丰收之年
　　 梦里，春天以南；木满山野，古村新颜；没有绝望的寒风，没有漫天的黄尘
　　 梦里，我是一位朴实的姑娘，扶着阿爸，轻轻走过古村的每一寸土地，笑语羞红了桃花，告诉阿爸，这才是古村的春天
　　 忽起的风，吹了一身冷颤，梦终究是梦，我醒在了这么一个冷雪的清晨，向南方望去，一片群山，山的那边，有小桥流水，有牛耕细作，有儿童欢笑，有老人喜颜，我，终究还是属于这个没有温暖，没有绿色的春
　　 春天之南，在古村里，印下这么一个梦，何时才能圆？
　　 雪渐渐落得密了起来，收起模糊的泪眼，在微微寒冷中起程。告别古村，告别春天。
　　
　　◆四美图
　　 阔别了一年，回家已有二十几日。浓烈的年味总想让我写点什么。家乡依旧是如此苍凉，黄土覆盖着的大地在冬日里看不见一丝绿色。在三面都是风口的镇上，我伫立了近一个小时。看赶集的人群，热闹非凡。风霜经打皱容颜，笑容可鞠的老者。意气相投下踌躇满志的少年。柳味胭脂下羞红脸儿的少女……来来往往，凑成了庙会一般的疯狂。这是一个小镇，小镇里的故事……
　　（一）杏之美，亲情
　　 在家的场门口，有一棵打记事起就存在的老杏树。冬日里它黑黑的枯枝在寒风里尽情的抖落着。场里有一口窖，打水自会经过老杏树下。
　　 未曾仔细打量过这棵陪了我二十年的杏木，它粗糙的皮肤和那苍老的外表，阅尽几十载风霜雨雪，受尽千百日日晒雨淋。欣慰的是，春暖之时，它干枯的枝头总会结出粉色的蓓蕾，抽出绿色的新衣。那时上学从来不住宿，时时盼它结出果子，想迫不及待地摘它一个，酸到牙根的杏子！
　　 待到杏子成熟之后，一个一个地往地上掉。几乎每个清新的早晨，树下都是密密的金黄一片。小小的我总会陶醉在那一颗颗甜甜的杏子里。但更多的时候，哥哥会找来长长的木棍，在树上用力的打，以便我们吃到更新鲜的杏子。我总会拿着大大的布铺在树下面盛着。一打，又一打，有杏子落地的声音，也有清脆的叶子被撕烂的声音。落下来的，有杏子，也有残缺不全的小枝干与烂了的叶子……
　　 如此情景，一年依旧一年，一季还是一季。杏树青装散落，枯枝一冬。青衣再来，又是一载光年。它带给了我儿时的甘甜，又带给我春日清新，夏日微凉，秋日美色，冬日温暖。倾其一生，载我情长……
　　（二）菊之美，友情
　　 回来几日，闲暇时分顺着山野极目远眺，一片模糊，似又白雾茫茫。黄土在这季冬日，显得单调无趣。回首，只向场上面的几尺小地走去，冬日地里覆上了薄薄一层似奄奄一息的雪。野草，蓬篙丛生。如今看似荒凉，但只待那春暖时节到来，这块小地就一片喜人新绿。
　　 在土地和路的交界处，有一条挖好的小渠。在春时，渠四周的花花草草便会竞相复苏。只是那些可爱的绿色，大多叫不上名来。只一种小小的野菊还记得。
　　 这野菊在文人那里也许都是不入眼的，因为它实在太小，又太丑。生在了这黄土地上，似那古庄的小村姑，不会打扮，弄得灰头土脸，惹人发笑。可这又有什么呢？它还是在这块小地上弱弱的扎根了，用它小小的或白，或蓝的花瓣，围着粉黄的嫩蕊，静静的开放了。它显得如此倔强而不肯屈服。尽管它身旁还有那成片的小喇叭花，还有各种翠色的冰草……
　　 待夏日到来，阳光焦躁而且烦闷，时不时唤来黑云来一场阵雨。那路边的小渠便流水潺潺。这是一幕多美的图啊！不去放眼群山，只把焦距对准这块小地：小桥流水，土道无风，绿野盈盈，冰草蔓蔓，野菊羞露。此刻，我愿把它想象成一位浣衣的姑娘，优美而动情！
　　 这弱小的野菊，伴我数个年月，岁月蹉跎，它依然在羞怯地生长，淡然而归土，此生得一友，步至天涯，心若故交。
　　（三）日月之美，爱情
　　 家里冬日的早晨也格外寒冷，丝毫没有变化。相比于疆外的冬，这里干燥了点。那轮红日在此刻也变得暗淡无光。在层层的云雾里，只感觉其凉意侵骨，时时刻刻都是如此。去年亦是冬日回到故乡，一年晃过，今日回乡又是一冬，我也许与冬天的太阳结了缘，自然，也和冬天的月亮碰了一个情面。
　　 夜晚，北风入骨。那轮满月也很难让我再起诗情画意，只是望着它打了一身哆嗦。
　　 白日阳光，夜晚清辉，一阴一阳。自东而西，却永远不会并排在一起。它们在我的生命里轮转二十载，却从未猜透它们的心思。阳光炽热，月色阴凉，我只在想，月亮姐姐，什么时候才能不拒绝阳光哥哥沧海桑田也不放弃的追逐呢？它胜过了奈何桥旁的难舍痴缘，亦超越了三生石上的海誓山盟。无声无息，追逐了多少亿星辰流转。依旧，冷月无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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